把长款羽绒服穿在身上行李就少了许多，躲开季珉月的动作，袁双衡反将围巾围在他脖子上，长出来一截也好好塞进衣领里。袁双衡一手拎起背包挎在肩上一手牵住季珉月的手，一同往机场外走去。
永夜城的冬季早来且漫长，早早把十一月初的城市和周遭景物染上它专属的银白。从机场到边陲小镇还得坐上一小时的车。
车内暖气开得足，蒸得袁双衡脸颊直泛红，不舒服燥热激得他想要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却被季珉月一只手按住，他不由分说将袁双衡搂向自己怀里，手指衔住拉链，刷一下把敞开的羽绒服整理好，指尖故意在袁双衡光滑的下巴停留片刻。
“还有一会就到了，会感冒的，穿好。”
袁双衡应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干脆倒在季珉月箭头，睁着眼睛望窗外簌簌而下的大片雪花。
熟悉的雪景，熟悉的山路，熟悉的颠簸劲儿，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同行的恋人。
想来上次来永夜城也只是今年一月份的事情。日子却好像过了十年，袁双衡身心都觉得疲惫不已。
年中难以言喻的痛苦盘亘心头不过个月时光，身边人就强势带他脱离苦海。连拉带拽，重新将他带回连空气都泛着甜味的另一处天地。
于是他也强迫自己，没日没夜在心里呐喊暗示自己，走出来，走出来，走出来，有好多人在关心你。
有一个人在等你。
所以，他重新恢复正常模样，总算没辜负任何一个人和他自己的希许。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尚未清醒的眼眸总会醉着欲坠的哀伤。季珉月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在为谁伤心。袁双衡不知道，他忘了方才梦境断断续续的场景和令他熟悉又害怕的脸庞。
但总归能认出梦里的他是谁。
袁双衡从不认为他是痴情种，轻而易举陷入另一方温柔乡也许就是很好的证明。
他和樊星楠从相识到相爱并没有经历刻苦铭心的磨难阻碍，一切都是只是顺风顺水的相互吸引，和一刀两断的离别。过于惨烈的结局实在令平凡无趣的开始高攀不起。
这一段也许在两人身上都不应该是念念不忘的感情史，不足以让袁双衡铭心镂骨。
忘记它，忘记他。
对现在的袁双衡才是至关重要的事。他隐藏得很好，好到好久没再梦到他。
手机“叮”一声传来消息，袁双衡打开来一看，笑出了声，他用发顶耸了一下季珉月下巴：“白之汀说在前面等我们，他开了车。”那正好，他俩不用坐牛车或者自己走过去了。
“嗯，他晚上不是要去值岗吗？”
“傻啊你，肯定隔段时间就会换班，老让人熬夜不得秃了。”
季珉月想象一下白之汀脑袋没毛的模样，实在觉得辣眼睛，乐着哼道：“也是。”
出租车只开到小镇附近，下车的袁双衡第一眼就看到门口朝他们挥手的白之汀，穿一件红色短夹克，不让人注意也难。
第二眼看到的则是他身边停着的电动三轮，后座黑漆皮掉得斑驳，连那车牌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别告诉我你就开这车来接我们？”袁双衡绕过白之汀张开的手臂，往车牌上轻轻一踢，脆弱生锈的铁片应声掉下，袁双衡翻个白眼，捡起它一把扔到后车里。
“不然呢，你还想坐跑车？我们这就只有这辆‘保时捷’。”第一个没抱上，白之汀倒也不尴尬，箭步一跨，搂住正把行李放进‘保时捷’的季珉月肩膀，他使劲往季珉月肩头一撞，欣喜地问道：“哟，又长高啦？”
不到一年没见，季珉月个头早窜过袁双衡直逼身高傲人的白之汀。如今两人若是站直了好好一比，估计差距只有一二厘米。
“嗯，也许吧。”季珉月挺直了背，看了眼白之汀，确实与他旗鼓相当。他以前比袁双衡矮，那是相当注重身高，一天一量，成功长了一厘米就奖励自己额外一桶牛奶。直到身量超过袁双衡，他对身高上的执念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白之汀见人和行李都齐了，一招手喊道：“走呗，我们回去咯。”
“等下，我去镇上买点菜，很快回来。”
“买什么菜，食堂凑合一下得了。”袁双衡和白之汀异口同声道。
季珉月向袁双衡走进，帮他戴上帽子，又伸手抚去肩头飘落的雪花，直直望向他疑惑的眼底：“番茄牛肉、土豆，你不是想吃吗，和汀哥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季珉月又看了眼白之汀，快步迎着大雪往集市赶去。
没看懂季珉月这一眼意思，成功错过袁双衡一瞬脸红的白之汀挠挠脑袋，刚想招呼袁双衡上‘保时捷’坐坐，袁双衡忽然朝他一摆手，说道：
“我跟他一起去买，想吃什么报上名来，晚上一起吃饭！”
“烧鸡！熏肉！我不挑的，最好来瓶酒！”
袁双衡边跑边把手伸到背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听见身后动静的季珉月停下脚步，等到袁双衡跟上他，又帮他戴回因跑动而被风吹落的帽子，把袁双衡往怀里一按，两个人叠成一个人，巨大羽绒帽紧挨在一起，双手都找到它的归宿，跌跌撞撞朝集市走去。
脚下雪地脚印一个个黏在一起，大脚印盖住小脚印，分不清谁是谁，是要比接吻还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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