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个笨人，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她身为一个佣兵，一个高坐于世界之巅的王者，本该无心无情，才会没有弱点。过去，她虽然守护着那些兄弟，但她自己清楚，她的内心是没有波澜的。她只是渴望着那些温暖，所以想要尽全力地留住。可这些，从来没有撼动过她坚硬如铁的心。
但是，刚刚不一样。那会儿，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她曾经经历的一切。只是单纯地朝着月寒冥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她甚至都没有分心去防备他。
如果，当时他想要她的性命，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里，重天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向月寒冥，目光很是复杂。
这个人能让她变得不同以往，也就代表了他于自己的特别。
可也是因为这份特别，让重天有些不知所措。
“小东西，不要不安，也不要恐惧。试着顺从自己心底的意愿，不论你最后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欣然接受。”
那一刻，月寒冥看出了重天眼底的抗拒和迟疑。可是，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也希望她能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像他们这类人，动心的机会太渺茫了。
因为，他们太过警惕，也太过理智。
“小天，慢慢来。每个人都有本我，你只是习惯了曾经那样的生活罢了。只要你肯迈出第一步，之后一切都会逐渐好起来的。你也会如其他的女子一样，拥有完整的人生。”左易同样将重天的心思看的透彻，便语重心长地劝道。说话时，左易看着重天的目光，满是心疼。
他了解她的不易，知道她一路坎坷不平走到现在，其间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才取得了如今的成就。她身上一直以来隐约可见的孤寂彷徨，都是曾经在尸山血海中踽踽独行而留下的阴影。
有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想要问一问，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末路，才能让她养成那般冷漠寡情的性子。可是，每当他瞥见那双清澈却平静的眸子时，所有的话便都堵在了心口。
他心疼她，哪怕只是回忆，他都舍不得她再去回想曾经的一切。
或者说，他也害怕自己承受不起那些真相。也许，即便他身为一个男子，也未必会有她那样的勇气，可以面对她所经历的一切。
所以，他由衷地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
而小天，她也值得拥有世上最完美的人生，最无与伦比的幸福。
相较于此时左易的复杂心情，重天只是心存抗拒又隐隐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曾经，她被人耳提面命，每每都在提醒她若想稳坐高位，除了心计手段要高深莫测之外，抛却红尘斩断情丝更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她从小所处的环境和后来接受的残酷训练，也一点点磨灭了她的七情六欲。
这么些年，她也是清心寡欲惯了。自以为早已心如止水，看淡了世间情爱。
不曾想，有一天，她竟会心生异样却不自知。
若不是左易无意间的一句话，只怕她仍是浑浑噩噩，全然不觉。
“阿易，你先去爷爷和左伯伯那边，等下我便过去与各家族之人当面商谈。”重天敛了心绪，先是声音平静地对站在一旁的左易淡声说道。
“可是……”左易本是因为重天刚刚的失神而放心不下，可看到她一脸不容置疑的模样，便妥协着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先过去等你。”随后，又状似警告地看了一眼端坐在软榻之上的月寒冥。
左易离开之后，室内寂静无声。
良久，重天才蹙着眉看向月寒冥，慎重地说道:“不得不说，你很不一般。我一直觉得自己冷血无情，几乎没有七情六欲。能谈得上在意的，也仅仅是心中所剩不多的那一点温暖。今日，因为你，我心中确实生出了些许异样。这些我不否认，也没什么为难的。但是，于情爱之事一无所知的我而言，也并不觉得欢喜。”
正如她所说，此刻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对于之前生出的异样情绪也不再抗拒。她习惯了平淡如水的人生，如今能有那么一点微末的变化，也未尝不可。反正，无论何人何事也影响不了她的任何决定，她的原则和底线更不会因为任何缘由而产生偏移。
更何况，她虽然接受了这种变化，但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有所保留。毕竟，没有人能保证她会对这人永远都持有这样一份异样，也没有谁能确保他本身不会变。
说不定，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人生有太多的转角，不是吗？
“我尽量不去排斥你的靠近，保留必要的底线。当然，你也不可以再对我动手动脚，言行冒犯。”想清之后，重天缓了神色，又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这样的改变，但是我不讨厌你，我想尝试一下也无妨。毕竟，一成不变的生活貌似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是否能让你我皆大欢喜。”
“我明白。”清楚了重天要表达的意思，月寒冥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
小东西能试着接纳他，这就足够了。只要她肯给他机会，以后他定会努力住进她的心里的。
这一刻，月寒冥的心不受控制的狂乱地跳动着。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这般情难自禁的感受。即便是当初实力突破，甚至后来他稳坐高位，也没有过分毫的情绪波动。却不想，今日因为重天的一番话，他的心里竟是激起了惊天巨浪。
“只要小东西不逃避我，最后的结果无论怎样，我都会欣然接受。”
月寒冥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今有了一个机会，他自然是要好好把握，全力以赴。不过，因为重天在感情一事上的懵懂无知，月寒冥还是决定慢慢引导，不必操之过急。
看着重天白皙的小脸，月寒冥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柔声低语道:“小东西不要多想，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便好。”
不论是淡漠的，还是愤怒的；不论是开心的，还是失落的；不论是凶狠的，还是善良的。只要是你，我愿意全盘接受。
月寒冥在心底不断地说着，说着他的爱语。
闻言，重天眸光轻闪，认真地凝视着月寒冥深邃的眼眸，心底却有些怅然若失。
她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她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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