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微微侧过头向周芷若看去，见她倚在船壁上，一双眸子怔怔地望着前方空荡荡的海面，丝毫未察觉到身旁的灼灼目光。
你在想什么？
赵敏在心里轻轻念叨，却并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底漾起深邃的涟漪。
沉默许久的谢逊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首波斯小曲，是韩夫人教她的，二十余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在光明顶上也曾听到过一次。想不到韩夫人绝情如此，竟会对这孩子痛下毒手。”
赵敏收回飘远的思绪，问道：“谢前辈，韩夫人为何会唱波斯小曲，这是明教的歌么？”
谢逊摇了摇头：“明教传自波斯，这首波斯曲子跟明教有些渊源，却不是明教的歌。听韩夫人说，这曲子是两百多年前波斯一位最著名的诗人峨默做的，波斯人个个会唱。”
“那为何……”赵敏低头沉吟半晌，忽然抬起头，不可思议道，“难不成……韩夫人她是波斯人？”
“赵姑娘怎么一副难以置信的口气？”谢逊奇道，“难道你们都瞧不出来？她是中国和波斯女子的混种，头发和眼珠都是黑的，但高鼻深目，肤白如雪，虽与中原女子大异，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
张无忌、赵敏、周芷若等都是一怔，心想金花婆婆相貌丑陋，从她目前的模样瞧来，即使再年轻三四十岁，也决计谈不上“绝色美人”四字，鼻低唇厚、四方脸蛋、耳大招风，这面型是决计改变不来的。
赵敏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谢前辈，我瞧金花婆婆，可美不到哪里去。”
谢逊惊道：“甚么？紫衫龙王美若天仙，二十余年前乃是武林中第一美人，就算此时年事已高，当年风姿仍当留存……唉，我是再也见不到了。”
赵敏听他说得郑重，隐约觉得其中颇有蹊跷，便收敛了神色，微微一笑道:“既如此，谢前辈不如给我们讲讲这位‘第一美人’，也好解解闷。”
波斯三使突然来到灵蛇岛，而金花婆婆又恰好是波斯人，其中必有隐情，或许真能从谢逊这探得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何况左右无聊，听听故事倒也不错。
谢逊点点头，仰头向天，出神了半晌，缓缓说道：“紫衫龙王原名黛绮丝，是二十余年前由波斯总教送来的。她父亲是中原人，在总教任职，临死时心怀故土，遗命要女儿回归中原。阳教主听了自是一口答应，收了她入教。”
“黛绮丝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甫一出现在光明顶大厅上，左右光明使、三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无人不为之震动。更有甚者，对她是一见倾心。”
听他提及左右光明使，赵敏便想到了范遥，忍不住好奇道：“光明右使范遥据说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他对黛绮丝亦是一见倾心么？”
谢逊点头道：“不止是一见钟情，到后来，甚至成为铭心刻骨的相思。哪知黛绮丝对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丝毫不假辞色。”说着，谢逊叹了一声，才接着道，“我师姑阳夫人曾有意撮合她与范遥。黛绮丝一口拒绝，说到后来，她竟当众横剑自誓，说道她是决计不嫁人的，如要逼她婚嫁，她宁死不屈。这么一来，众人的心也都冷了。”
“谁知过了半年，海外灵蛇岛来了一人叫韩千叶的年轻人。”
赵敏听到一个“韩”字，立刻便反应过来，了然道:“这个韩千叶，想必就是她后来的丈夫了？”
谢逊点了点头:“不错。他是阳教主当年仇人的儿子，上光明顶来是为父报仇。阳教主当年和他父亲一言不合动手，以一掌‘大九天手’击得他父亲重伤，跪在地下，站不起身。当时他父亲言道，日后必报此仇，只是知道自己武功已无法再进，将来不是叫儿子来，便是叫女儿来。阳教主承诺到时必奉让三招，那人却道不须让招，但如何比武，却要他子女选定。”
赵敏听了不禁皱眉:“那怎么行？凡人皆有所长短，若那人有心耍心机，偏挑着阳教主的弱项来，可如何是好？”
“你这丫头倒是机敏。”谢逊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阳教主自认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哪里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当时便答允了。事过十余年，阳教主早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哪知这姓韩的竟然遣他儿子到来。”
“那韩千叶最后究竟提了什么要求？”张无忌还从未听谢逊讲过这些陈年旧事，此时也不免来了兴趣。
“他要和阳教主同入光明顶的碧水寒潭之中一决胜负。”谢逊说完，长呼了一口气，原本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忿，“碧水寒潭冰冷澈骨，纵在盛暑，也向来无人敢下。何况其时正当隆冬？阳教主武功虽高，却不识水性，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冻也冻死了，淹也淹死了。”
赵敏嗤了一声:“那这韩千叶还真是个小人。”
张无忌偷觑了她一眼，忍不住心中腹诽:你对六大门派做的那些事，也不见得就光明正大到哪儿去。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敢真的说出口。一来怕赵敏发怒，二来也怕勾起周芷若的伤心事。
最后，他憋了半晌，只道了句:“赵姑娘，前辈们的事，咱们也不好过多置喙吧。”说完，又忍不住看向谢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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