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有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
我翻了个身,满鼻子都是草的味道。
我推推躺在旁边的程颢。
“上课了。”我说。
“不去。”他懒洋洋地回答。
我打他一拳,讽刺他身为班长带头逃课。他说:“身心有恙需要休养。”
我复又躺下,在他身边晒着太阳,舒服地眯起眼,感觉全身都暖融融的。
“阿睿,”他突然叫我,我的眼前有阴影遮挡,我睁眼,见他起身,将手臂撑在我的身侧,他的身体挡住我头顶的阳光。
“我好像……喜欢上男人了。”他对我低声诉说。
“你不是同性恋吧,别一时冲动了。”我问他。
他微微一笑,沉默不语,伸手拂过我的发顶。
那时候他手上微热的触感,至今还留在我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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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之后,学校取消了体育课,午休的时间也被作业占用,我们很少再有这样晒着太阳悠闲地睡觉的时候。我和程颢在不同的班级,彼此间只有上下学的时候才能见到,起初我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出,直到那一次。
那一天中午阳光正好,我路过操场,偶然见程颢躺在草坪上,双手垫在脑后,闭眼小憩。
我走到程颢身边,探**体,他正戴着耳机,没有察觉我。那时我们都已经换上了全新的手机,平时看的小说和听的歌,都放那里。
我像过去那样踢了踢他的腿。
程颢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瞄了我一眼。我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草坪周围一片空旷,我想找个倚靠的地方都没有。
我从程颢那夺过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那时耳机质量已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摇滚乐听来就像环绕在耳边,发音无比清晰立体。
一曲结束,却又回到前奏,我这才发现程颢一个人躺在这里,只是反复地循环着这一首歌曲。
那时的程颢稳重了许多,他也很少说话,但是总能认真完成应做的工作,他还是当他的班长,但已是众望所归。
程颢躺在我身边,偶尔睁开眼的时候,就看看我,之后直视着阳光,眼睛发疼了就又闭上眼继续装死。那首歌放完又响起,情绪高涨回落又重复,不知疲倦。
“怎么这么郁闷,被张泽明甩了?”我打趣问他,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的眼睛和阳光之间。
“如果我说是呢?”片刻沉默之后,他回答我。
“那就恭喜了。”
“恭喜什么?”他似乎很惊讶。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你已经体验过了一轮,以后就能少错,这是少年时的幸事。就好比现在,你是不是思考了许多从未想过的事情?”
程颢略想了想,向我靠来。
“你说话,怎么和个小老头似的?”
他将头仰起,我看见自己的倒影落入他眼中。程颢眨了眨眼,望着我说:“他说,我对他太好了,还说谢谢我一直以来的照顾。阿睿,我错了吗?”
我伸手拂过他的侧脸,那两年程颢开始长肉,整个人看上去丰盈许多,不再是从前精瘦的模样。
“你的错。”我说。
“我错哪了?”
“对方不过占你便宜,你却当了真。”
程颢莫名其妙,“那怎么反而是我错?”
“你错在不懂策略。”
“这种事也要讲求策略吗?”
“你的感情既是底牌,也是筹码。你只见对方抛出一点诱饵,就不管不顾,把底牌全亮出来,将所有的筹码作注,他自然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你等着从他那儿得到回报,对方却将牌一收,桌子一掀。趁你傻愣的功夫,他又拿着从你这赢来的和她所有的,一股脑亮给另一个人。情爱这种事,如果不知策略,不是很傻吗?”
那天的阳光飘散着令人怀念的香气,牵引着我的思绪也信马由缰。
我不喜欢思考这些事情,却因为程颢那一次失恋,不得不信口胡诌,展现我不得其法的安慰。我本想用着无厘头的思路拐带走程颢心中被挖墙角的不平和悲愤,但他似乎并未领情,反而认真地思索着我说的话。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程颢喃喃之后,从草地上跃起,掸了掸身上的草屑。
高中的草坪与操场相连,程颢走了几步就到了塑胶跑道上。他招手唤我过去,陪他在操场绕圈。那是我们高中常有的活动,休息的时间,总有三三两两的人漫无目的地在操场散步,谈些在人多口杂的教室不方便说出口的事情。
我从后面追上程颢,扯着他的耳机线,顺带着将他的手机拽来,趁他来不及反应的功夫,向着相反的方向慢步离开。
“楚宁睿!”
身后脚步声渐重,他惊讶的呼喊顺风而来。
我回到刚才的地方躺下,闲适地闭上眼。我听见程颢倒在我身边,伴着他杂乱的喘气。
耳机里放的还是那首歌,不知不觉,我沉入无梦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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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从程颢的床上醒来,身边却空无一人。我穿上衣服离开房间,从走廊到客厅绕了一圈,在厨房发现了他的身影。
我无声无息地走到他的后面,轻轻贴在他后背上。他被我吓到,手中的锅铲撞到了锅沿。他在准备早餐,和每个早上一样。
很快,他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叫我过来吃饭,我乖乖坐下,享用着我们惯常的食物。
我喝了一口牛奶,他突然越过桌面吻我。这却和从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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