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说的，老朽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你真的是万岁，就请原谅贱民怠慢。如果你骗了我，整间房子只有我跟染病在床的内人，要怎么样，也随你的便吧。”老人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像干涸的水塘。
钟寄唤没再耗费时间，找到了他家的蓄水缸，将陆伶给的药洒了几滴在里面。待水复原之后，盛了一碗递给一直在身后看着的老人。
“水的问题？”
“是。”
“那你先喝一口。”
“……”
钟寄唤无奈，不过还是当着老人的面喝了一口。他知道，他只是在试探。
老人也接过来喝了一口，感觉无恙后，才端进内房里喂给他染病的妻子。
钟寄唤跟随着他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他平生以来见过的最简陋的居室。茅草屋顶，土石墙壁，坚硬的石塌上卧着奄奄一息的妇人。
他看到老人将她小心地扶起来，让她靠在肩头，另一只手慢慢把碗沿对准她干裂的嘴，让她一点点喝进去。
钟寄唤叹了口气，悄悄在一旁的石桌上留下一摞银钱。
妇人喝完了水后剧烈咳嗽起来，伏在一边呕吐，竟咳出了血虫。随即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转好，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老人的眼中迸发出极度欢喜，他向钟寄唤跪下就准备磕头，被后者拦住了。
“万岁！万岁是神仙救世！”
“老人家不必了，灾病马上都会过去的。”
老人已泣不成声。
突然，屋外大门被急促扣响。
“我才是当朝灵道圣子钟寄唤！里面的是假的，老人家千万别受骗了！”
钟寄唤挑眉，走出内室，老人紧随其后沉默不语，脸色煞白。
他直接上前打开了门，竟真的看到了“自己”。
也是面部覆盖着面具，装束打扮几乎一样。只不过自己一袭绿衣，在对方那里却是一身黑色。
“老人家，你觉得我们谁真谁假。”钟寄唤盯着“自己”冷笑，却是问向身后的老者。
老者不语，在两人间看了看，随后跪于地面，直接面朝钟寄唤磕首。
“伪装不错，只不过没机会了。”钟寄唤摆好架势，朝“自己”挑衅。
顷刻间，那走尸皮肤裂瓦一般脱落，腐烂的肌肉夸张地扯着嘴角，黑色蠕虫不断从七窍溢出，一些还被面具阻挡而张狂地扭曲着脓液模糊的身体。那走尸身上穿的哪是墨衣，完全是密密麻麻的一层黑色蛊虫，看得钟寄唤险些吐了出来。
这让自己以后怎么看待自己这张脸？
眼看走尸即将靠近，钟寄唤的怀中突然钻出一只失去栓绳的小狗，恶狠狠地朝它狂吠。
走尸的脚步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轻视。自己好歹是毒蛊邪祟，对手竟然动都不带动，放一只狗完事。
“去死！”那怪物愤怒地朝他扑过来。
钟寄唤一声冷笑，拍了一下小狗的屁股。
老人早就躲进内屋，他透过门缝向外面看去。不看还好，只一眼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站不起来。
自己喂养的二黄，被这位灵道圣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力，竟是变得有半个院子大。凶狠得如同古书里描绘的猛兽，双眼大如车盖，垂涎若河，一口将那害人性命的走尸吞进肚里。
“乖，来，漱个嘴。”二黄变回原样，摇着尾巴钻进钟寄唤怀中，舔了舔他倒在掌心里的药水。
•
“到了。”扈天机下了马，将陆伶从车舆里扶了下来。
“武道圣子可真是体贴人。”陆伶扬眉，语气倒是有点怪。
“应当。”他又犹豫着将手伸向李诗，却遭到后者一个白眼。
李诗提裳下了车舆，吐出口中醒神叶，冷嘲热讽：“武道圣子可真是什么人都体贴。”
扈天机：“……”
前方是断崖，三人只能寻至这里。此处已属主河的上游，往下基本囊括了这一带所有的村落居地，再看两岸陡峭崎岖，水势湍急，更能快速将解药输送到下游，是三人净化水质的好地方。
“如果是下毒，我猜那人也会选择这里，”陆伶看着此处地形，面色凝重，“以防万一，我要控制一小部分药逆流而上，这河水流动性虽强，但不保蛊虫会另寻隐匿之地，直接净化整条河流我才能放心。”
但无论是巫术还是医术，陆伶只有接触到受体才可产生效果。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她唯一的缺点。由于太过于危险，她曾极力去提升体质并努力寻找接触媒介，但对于有些情况还是无可奈何。
“不能去。”扈天机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看，“虽然不是很高，但崖下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水势太急，你若是被卷走了，连我都没有办法把你救上来。”
“那怎么办，如果伶佑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比如把水里的鱼弄上来喝个几口，我都不用动手的。”陆伶自顾自说着。
扈、李两人一愣，思路显然没跟上。要怪只怪钟寄唤修的灵道脱离常识太过万能，万能到大多数情况竟都想不到他。
“早知道就该换他替我。”扈天机叹了口气。
“他替你？那我们怎么过来，跟着他坐大鸟么？”李诗淡淡道。
“……”每当这个时候，扈天机就很想知道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使在李诗身上会是什么情景。
李诗走到崖边，向下观察了高度，突然正色道：“需要接触多少？”
陆伶歪头想了想：“一两滴足矣……但我与河水不能断开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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