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北极狼。”黑豹的主人回来了，贴着边从袁双衡旁走过，坐到他的左手边，垂下的手指不经意划过袁双衡脊梁。
袁双衡感到有些痒。
樊星楠侧过头问他：“对不对？”
他今天戴了一副淡蓝色的飞行员眼镜，很配他。中和他原本眼睛的紫，低亮度的蓝紫色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而现在这副眼睛的主人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幼稚地等他一个确凿的回复。
“嗯。”袁双衡错过对视，冲大家介绍道，“北极狼，名字叫大白。”
众人了然。
大白乖巧地趴在桌上，小眼睛瞅着自家主人，尾巴甩得很欢。
看它一脸憨样，樊星楠忍不住上手去摸那似雪般纯净的毛，可一根毛还没摸着，大白就闪电般地窜走，溜到另一边和丁圆的小猴子玩耍起来。
“看来它也不喜欢你，我俩扯平了。”
“行。”樊星楠也不觉得尴尬，两人开怀大笑。
他看时间还早，便向袁双衡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中央公园逛逛？”
他知道袁双衡想去，多半不会拒绝。
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手指蜷曲起来，手心有些出汗。
“还在上……行，那走吧。”
袁双衡没犹豫太久，这节课本身没有多大意义，估计校方就是为了让他们认识一下。
逃课这种事，第一次也能很熟练，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
早晨的公园总是热闹的，还未上学的小孩儿钟爱嫩生生的草地，挥舞着短手短脚在上面翻滚，闲来无事的人们也爱在这里散步。
袁双衡和樊星楠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谁也没说话，默契地享受难得的宁静。
他们溜达到了中央公园中心，袁双衡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石剑，莫名有种高山巍峨的感觉。其实剑身有些钝了，时间、风雨磨掉它的锋利，它已经守到了和平时代，没有战火，没有战争。
他凑近好看清石剑周身的攀附的花纹，英勇的战士们、鲜花、和平鸟被能工巧匠们刻在石头上，却无比生动。
斑驳、壮观，一如他记忆所想。
“果然上次来就记得这剑了。”他退回樊星楠身边。
转头却没看见他，樊星楠蹲在地上，和一只圆滚滚的大橘猫玩得正开心，大橘似是被挠得舒服，呼噜噜地哼着，在樊星楠手下摊成一张猫饼。
碎屑光斑洒在一人一猫身上，折射在樊星楠的镜片上，撞进袁双衡的脑海，他又记起些什么。
“你们这的猫都这么胖的吗？”他也蹲下，问道，“6年前我来这也遇见一只胖乎乎的小黑猫。”
他好像回忆到好笑的事，哼哧哧一个人笑起来，“还挺凶，挠了我一手。”
樊星楠没搭他话，只是低头摸着猫，垂下的额发遮住眼镜边，看不见他的眸，袁双衡又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摸了几把大橘，觉得没意思，便站起来，准备去石剑后面看看。
“你想再见一次吗？”
“嗯？”他没听明白，回过头。
樊星楠站起身，摘下眼镜，琉璃般似猫眼在光阴下变换无数色彩，然后变回紫色，变回原本的他，朝他走来。
他微低头凑近袁双衡，于是两人的距离拉近，呼吸交错，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衣领处散发的好闻的皂洗味道。
袁双衡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后脑勺被人轻推了一把，他对上他的眼。
明明是比他高的人，仍故意使坏用上目线看他，清澈的瞳孔终年蕴着一层水汽，好像知道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他，他特意这么看他。
他听到樊星楠轻声说。
“贴近来，读取我。”
可是，袁双衡后退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沉默三秒，袁双衡伸出右手，去找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然后尾指勾住尾指。
他再次对上他的瞳孔，然后闭上眼睛。
这样就好，袁双衡不明白他所做得意图，额头贴额头的姿势太过亲昵，探取别人记忆也太过亲密。
可鬼使神差的，袁双衡还是顺着樊星楠的意思做了。
睁开双眼，入目一片缺少色彩的黑白，像一部老旧影片，所示高度也有些低。
可能是他小时候的一段记忆吧，袁双衡不适应地眨眨眼。
在他人的记忆中，只能跟着他的所见范围走，袁双衡隐约认出“他”就站在石剑背后，扒在一块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然后袁双衡就望见了之前和樊星楠提到的小胖黑猫，果真如如球般圆润，它被一双手捞起，奋力挣扎着。
“他”抬高脑袋，袁双衡和“他”一起，视线上移，他俩一起望见一个清秀的少年——16岁的袁双衡。
于是，回忆纷至沓。
当“他”看到少年被猫划出第三道伤痕，当他被手上的小胖猫攻击第三次时，16岁的袁双衡注意到石剑后窜出来一个同样肉呼呼的男孩，滑稽地戴着副大人的墨镜，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你的？”少年把小胖猫抱给男孩。
没想到胖猫动作还挺灵敏，在男孩怀中一个转身，伸出稚嫩但绝对称得上锋利的小爪子，在两人手上又添了两道抓痕。
“嘶。”少年吃痛。
面前的男孩却瞬间暴跳如雷，他扯着嗓子呐喊，使出浑身的劲才把小肥猫收回去，气得一身肉都在抖。
然后忽地停下来，双手不安地搓着裤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少年。
其实他看不见男孩的眼神，但16岁的袁双衡想象，撇下的嘴角那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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