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套着长到膝盖的衣袍，兜帽盖住了他的头，这样的装扮虽然透着一股可疑，但也令一旁的行人自觉地绕路走开，不敢多看。
楠走到他跟前，张了张嘴，才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对方的目光看着被楠牵着的龙崎，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越前，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扭向她：“我应该说过了，让你不要擅自出门。”
“先代让我照顾樱乃殿下，”楠回敬道，“你不应该独自离开王宫。”
“是视察。”
“......”
“......”
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两人同时皱眉。
下一秒，又同时道。
“越前君，你不是要挑战他吗？”
“越前，带龙崎回去。”
“......”
被同时叫住的少年顿了一下，看到边上的少女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扭头对两人嫌弃道。
“请把意见统一了再告诉我。”
楠对手冢一字一句道：“先代要求我亲自照料她的外出，不能交给别人。”
“他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把事办妥。”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没有办法负责。”
“王都的安保不会有纰漏，如果出现意外这也会是我的责任。”
“先代她——”
“这是命令，”手冢扭头对越前道，“把她安全送回龙崎宅。”
“现在吗？”
“啊啊。”
“知道了。”越前应道。
楠为他突然以权压人的行为憋屈得脸都皱了起来，看着越前好像牧羊犬一样把“羊”领走了。
突然重新回到无所事事的状态让楠反而又有些心累，她忽然一阵烦躁，扭头四下望了望，熙攘的人群又加重了这种烦躁。
“为什么过来了？”她又一次问手冢。
“你擅自从龙崎宅离开。”
“我征求了先代的允许。”
“但我没有允许。”他说。
楠被他噎住，皱了下眉。
“......这种暴君发言一点也不适合你，别这样。”
手冢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做回复。
一身燕尾服的楠和浑身弥漫着“可疑人物”的气息的手冢都下意识感到不能在原地久待，他们并排从一边绕出了熙攘的主道，沿着小巷往另一条街走。
一边走着，楠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要视察的话，留在人群那里不是更好吗？”
“你要去哪里？”
“因为国王陛下的缘故，我原本预约的计划都被延迟了，只有趁这种时候才能出门看一看。”
手冢问：“龙崎宅也不够好吗？”
楠停下了脚步。
她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过于震惊而连表情里的不悦也没有隐藏。
“你让我去龙崎宅，是想让我一直待在那里？”
“......”
察觉到气氛中的不对劲，手冢一时没有开口。
“我只是觉得，”他顿了一会儿，“如果你想要更平稳一点的生活——”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楠紧紧皱起的眉随着那个词而跳动了一下，而后整张脸上都漫起了更深的不满。
“你说‘平稳’——？”
“......我不觉得先代会亏待你。”他坦诚道。
“能适任龙崎宅管家的人多得是，现在那里的使用人也是从先代时期就留下来的，足够信赖。还是你觉得有必要往那里安插人手？”
“不。”
手冢皱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楠立在原地，更加僵硬地看向他。
他们站在小巷的中间，前后空无一人，而狭窄的道路两头是煌煌的灯火，人群的声音和熙攘的奏乐声遥遥传过来。
凝重的空气随着每一次呼吸渗进五脏六腑，让她感觉内脏都绞成一团那样抽搐着。
“要我留在龙崎宅，是因为对你来说我已经没有用了吗。”
手冢好像忽然被人锤中，当场怔住后才从脑内的回音中勉强分辨出了对方的话。
“什么......？”他反问。
“先代女王的管家，比王宫里的事务官更没有资格待在你的身边。”
楠咬住牙，将没顶而过的屈辱感压在喉咙里，像是要咬住什么东西厮杀一样瞪着面前的虚空。
“我不足以胜任吗。”
手冢彻底愣住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他说，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后又很快抓住她的肩，“无论是事务官的工作还是其他的事，你一直做得很好，楠。”
她偏了下眼，看着他的那只手，又转向他。
“但我没有当你的王后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器重我了，事务官的职务换成别人也可以。”
“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她低吼。
“......我——”
手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楠。
像是真正的“困兽”，在绝境中维持着神志和最后的自尊心，但又忍不住发出徒劳的咆哮试图威吓。
“我不足以派上用场吗？”楠说，“处理政务，或是杀人，只要是为了你我都能做到。”
他晃了下神，才说：“我知道。”
“那就让我去做，你需要这样的人。”
对面人的语气越来越冷，看到她的眼神几乎要和记忆中那双阴冷的眼重合时，手冢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们没有在讨论这件事。别说这样的话。”
“不，这很重要。”
他盖住那双眼，就听见楠接着说道。
“你太容易心软了。”
“......是吗。”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善待他而回报你。”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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