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尘笑了笑：“要什么？喝点水吧？”
秦璘摇头。
“不想睡觉？”
不说话，是默认了。
“那我们来玩游戏吧。”郑尘蹲到秦璘面前，右手指尖捏在一起，左手包住右手，“猜中指。”郑尘抬起眼，看秦璘：“嗯？不想玩呀。”
秦璘稍微侧过身，伸手去碰郑尘的指尖。他伸出食指，轻轻在郑尘指尖点，顺时针戳一戳、逆时针戳一戳，戳得郑尘心儿痒。
“选好了？不变了？”
“嗯……”
郑尘松开手：“对了。”
秦璘终于抿嘴笑起来。
“这回要增加难度了哦。”郑尘把床摇起来一些，让秦璘坐起来。他也搬了个板凳坐在秦璘身旁。“再猜。”
秦璘很快选出来。
“对了。”郑尘就这样放水，故意让秦璘猜对。“这回我来猜。”
秦璘在心里构思了好几套花样，两只手比划来比划去，半天才伸出手来。
郑尘想了想：“是哪个呢……”也伸出食指在秦璘的指尖来回点，“这个。”
秦璘松开手。
“呀，错了。”郑尘早就看出秦璘把中指藏了起来，“你既然是左手包右手，怎么我还能抓到你左手无名指？”
秦璘咬着嘴唇笑。
“是不是该罚？”
摇头。
“罚你，刮鼻子。”郑尘曲起食指，用关节轻轻从秦璘鼻梁上滑过。
秦璘眯起眼，笑。
母亲在一旁看郑尘想方设法地逗着秦璘玩，眼眶又湿润了。在印象里，她几乎没有带秦璘玩过什么游戏，秦璘从小都是个喜欢窝在床上看图画书、涂鸦的安静男孩，不会守着电视看，不会嚷着出门玩，更别提交过什么朋友。她的秦璘，是个读到大学还愿意与她玩抛小猪游戏的孩子。不是秦璘呆傻痴愚，而是他从来没有玩伴。
秦璘二十出头，郑尘三十未满，两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竟在病房里玩着猜中指的幼稚游戏，荒唐又无奈。
秦璘玩得高兴，自己抱着小猪，把海豚塞给郑尘。
“送给我了？”
摇头。
“只是借给我？你是可怜我没有玩儿的了？”
笑。
“谢谢，我很喜欢你的海豚，也很喜欢你。”郑尘拿海豚亲了亲秦璘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秦璘要躲，扯偏了鼻导管。
两人拿着玩偶比划了一阵，郑尘见秦璘愈发兴奋，不太好，便开始编童话故事给秦璘听，希望他早些休息。秦璘还是睁着眼，注视郑尘。
“别看我，闭上你的眼睛。”
摇头。
“不睡呀？不好好休息怎么行？你听外面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了…”郑尘见秦璘动了动嘴，便俯身去他耳边听。
“……明天……能睡、很久……”
郑尘听了这话，泛出眼泪。手术风险大，谁也不知道秦璘能不能挺过来。他后悔自己之前所做的愚蠢推断、后悔这一年多来对秦璘的置之不理。郑尘何尝不煎熬，何曾没有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帮扶着秦璘。他曾以为分开该为中庸之道，如今才知道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谁也忘不掉谁。
秦璘抬起手，去摸郑尘的脸。
“没事，”郑尘笑了笑，“明天等你睡醒，我就奖励你一个礼物，好吗？想要什么？”
秦璘眨着眼想。
“小熊…小狗…羊驼…还是恐龙？要不再给你买一只小猪，和粉色的作伴？”
“……兔。”
“好，要小兔子是不是？”
“大…兔……”
“好，给你买一只大——兔子。”
见秦璘说话吃力，郑尘便不再与他交谈，轻轻按摩他的手，秦璘也就安稳地闭上了眼。
秦璘头侧已经划好手术标记，那块突出的肿瘤直叫郑尘看得触目惊心。
第二天，秦璘被推进手术室。母亲失神地呆坐在长椅上，过了许久才开始啜泣。
“阿姨……”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小璘的照顾。”她红着眼，对郑尘说。
“不、我没做好，是他受委屈了……”
“我亏欠小璘太多……这孩子从十岁就开始独立生活，他父亲太狠心——而我那时精神状态不好，照顾不了秦璘。或许是在舅舅那里受了委屈，秦璘后来就坚持一个人回家住。有一次，他来医院看我……背着小书包，脖子上用红绳挂着家钥匙……那个小模样，我——我…至今记得……”
“阿姨……”
“小璘他自尊心强、不服输，心思细腻，很难迈过心里的坎……”
“嗯。”
“但也有孩子气的时候，跟长不大似的。”她笑了笑，靠着椅背，不再说下去。
郑尘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心里乱得慌，就去了商场。
要给秦璘买一只大兔子，等他醒来，第一眼就看见……
2020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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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章是我写寂园以来哭得最惨的一次（哈哈，好矫情，构思这段到凌晨两点，结果五点又被持续进行的脑洞虐醒。越怀着强烈的情感写，越对写出来的东西不满意，正是：方其搦翰，气倍辞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则？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实而难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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