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食
当郑尘把车停在S酒店下时，秦璘有些窘迫，担心自己穿得过于随意，不适合去这样的餐厅吃饭。看一眼郑尘，见他也穿得十分休闲，便稍微放心了些。
郑尘并不是刻意让秦璘多虑的，只觉得秦璘会更喜欢这里的环境。他发现，秦璘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他从没有在秦璘口中听到过完完全全的称赞，最多的是“一般”“还好”，或是极其敷演而冷淡的“挺好”“不错”，也不笑。秦璘对食物很挑剔，不喜欢的尝一点就吐出来，宁愿饿着也不再吃。至于环境，以前郑尘以为他喜欢清净，但是，郑尘发现秦璘喜欢的是“天然”，寂园后面的荒地、自开自落的野花、热闹非凡的广场，秦璘喜欢不加修饰的自然表露；而在人工物件上，秦璘必定是追求细致和完美的，那些精致的小甜点、装帧独特的限量书籍，最得他的心。
为吃这顿饭，郑尘事先还踩过点，亲自确认这里的用餐环境没有改变，才预约了在角落的靠窗位置，宽敞、私密性强、还看得见全城夜景。
秦璘自然想不到这些，只安静地跟在对一切都驾轻就熟的郑尘身后，边走边打量酒店里富丽堂皇的装潢：能反光的东西太多，有种晕车的感觉……
餐厅。
秦璘不好意思说自己晕电梯了。只安静坐着，端起柠檬水，抿了一点润嘴巴。
外面天色不是很好，青蓝的、似云似霾的尘雾笼罩着整座城市，即使室内开着空调，也不减低气压带来的闷意。
郑尘先端来了两份汤：“那边还有很多品种，自己去选选吧。”
秦璘这一去，就选了二十分钟，回来时，只一盘子五颜六色的甜点，从蛋糕布丁马卡龙到软糖巧克力，凡是好看的都不放过。
郑尘怕秦璘把晚餐吃成下午茶，又去拿了些秦璘或许爱吃的菜，才下筷。
秦璘吃了一个芒果布丁，并不很喜欢，他讨厌过于厚重的牛奶味，于是对紫色的心存疑虑，就推给郑尘吃了，尽管有些舍不得。
郑尘倒是明白秦璘的小心思：“你先舀一勺，我再吃。”
秦璘这才笑了笑：“其他的也分作一半，可以吗？”
“嗯。”
那些核桃大小的甜食吃了并不涨肚，郑尘便陪秦璘了却这桩心愿，把所有的精致甜点分而食之。直到秦璘满意地擦擦嘴，指着一块奶油说：“这个最好吃”，他才开始用正餐。
这回，郑尘便留心起秦璘喜欢的食物。也不似他先时想象的那般清淡，秦璘除了尝点寿司外，就是吃炸鸡薯条之类的了，好不容易吃个肉丸，还吐到了一边。若非要说他的用餐习惯，“小孩”一词足以概括。
“这道菜不合您的口味吗？”来收餐盘的人像经理，她对秦璘遗弃的肉丸似乎很在意。
“太咸。”
“明白了，我去反应。”
郑尘说：“那边有煎猪排，想吃吗？”
秦璘点头。
郑尘回来时，发现自己的餐盘里多了些虾。
秦璘正带着手套，低着头，把剥好的虾一个一个放到郑尘盘里。
“给我剥虾呀，谢谢你。”
秦璘喜欢听郑尘这样说话的语调，满意地笑着，像被家长表扬后的小孩。
郑尘是知道秦璘不吃发物的，所以并未劝他。
待吃至半饱，秦璘开始看着外面发呆，郑尘才举杯：“庆祝秦璘同学大二年级圆满结束。”
“谢谢……”秦璘端着杯子想了一会儿，不知该称呼对面的人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叫“学长”着实奇怪，而秦璘并不是阎老师的门生所以没资格呼其为“师兄”，“老师”“教授”又是在寂园里相互调侃时的特定称呼，直呼其名更是“大逆不道”的。于是，秦璘只好模糊带过：“也祝你顺利结束博士一年级……”说罢，仍觉得自己不够恭敬，用“你”倒有些傲慢了。
“其次，要祝贺秦璘同学取得的好成绩。”
秦璘摇摇头：“大半是学长的功劳，我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我听同学说，你今年发了两篇论文，也祝贺……祝贺郑尘学长。”
郑尘笑了笑：“那两篇文章，我从去年就开始投了，上个月才见清样。周期太长，又被编辑退回来改过几回，折腾得很。倒也不是什么权威刊物，不稀奇。”
秦璘又听郑尘说了许多波折，更加佩服了。
“最后，希望秦璘同学身体健康、快乐成长。”
叮——碰杯。
又被当成了小孩。秦璘脸红道：“我是很健康、很快乐的。”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更健康、更快乐。”
“那、那……你也要健康、快乐……”秦璘把杯子伸过去，碰了一下郑尘的杯缘。
“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呢？”郑尘问。
“我要回家。”
郑尘有些担心，毕竟秦璘口中的家已经不是家了。
秦璘说：“这里夏天太闷太热，我受不住的。”从六月开始，秦璘胸闷气短，半夜被憋醒是常有的事。空调开着又干，一咳起来就是一两个月，他不敢感冒。
“家里……是一个人吗？”
“嗯。不过这回我不住城里，我要去山上，很偏远的地方。”
秦璘的家乡山多，随便钻进一个深山就找也找不到的，信号也没有。秦璘一个人惯了，去哪里都十分随意洒脱的。他干过的丧命事，说出来能被郑尘教训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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