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伊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
他还是睡不着。完成工作以后他只会觉得如释重负一般，明明他选择笔译的专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可以不用可以和别人打太多交道，可现在却像无论如何都无法用他的工作去填补他内心的空虚。
楚伊最后决定把翻译工作停了，反正他的积蓄还足够去支持他开支不多的生活。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很困，却始终睡不着觉。
等到了清晨的时候，他总算有点困意入睡后，又开始不停地做噩梦，最后一次次满身汗从梦里惊醒。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在梦里不由喃喃自语着。
“没事的，没事的啊，小水，我在这里呢，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那个声音是这么沉稳冷静，明明和当时少年的他差不多年纪，却像是给慌乱之中的自己带来了一种毫无道理的安心。
“为什么啊？我一直在害你，害你这么多年脚伤，害你当年没办法被领养，你为什么不讨厌我?为什么啊?”楚伊越说越语无伦次，甚至开始了歇斯底里的质问，可又像是在谴责自己犯下的罪孽。
楚伊哭的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傻瓜，因为我一直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只对你一个人毫无保留。”
顾晨用左手轻轻碰了碰楚伊呆愣片刻的脸。
直到顾晨靠近，楚伊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发现顾晨的脸色在发白，额头上也冒着密集的冷汗。
明明他看楚伊的眼神依然温柔，但那笑容却像是要与楚伊永远告别。
楚伊知道自己在被非人虐待的这几天变得迟钝了不少，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甚至开始意识模糊。
楚伊的眼神慢慢顺着他触碰自己的手，才
发现顾晨的右手上沾满了鲜血，那衬衫一边斑斑点点的血迹越看越瘆人，像是在无声地对顾晨下了最狠毒的诅咒。
他一把抓住顾晨的右手，克制不住眼泪一滴滴落在顾晨手臂上。
“有血，脏。”顾晨勉强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楚伊从没有这样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他除了对不起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没有他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给别人带来厄运。
母亲产后抑郁的时候染上了毒品，父亲为了一个根本没有爱过他的男人杀掉了毒瘾深入骨髓的母亲。
他一直回避一个可以为他奋不顾身的男人，甚至嫉妒他的开朗善良。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去原谅一个在背地里放箭的朋友；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义无反顾而又无私无畏地去喜欢一个刻意装成暗恋者以防报复的小人；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愿意去救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甚至代价是他的前途和生命。
楚伊一下子觉得仿佛有成千上百根锋利的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子。他耳边好像一直有锐利刺耳的声音在响，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即将要马上爆炸一般。
“啊啊！啊啊啊！”他只能无助地抱着头嘶吼。
楚伊像要呕出他此时无助可怜的灵魂一样嘶吼着，他只能不停地流泪，似乎要哭到直至青春年华逝去。
原来他真的是不配被爱的孩子，就连唯一一个可以为他义无反顾的人也被他这个自私鬼送进了地狱。
“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他听到了那刺耳的警车铃声。
楚伊忽然从梦中惊醒，他的背后全部都湿透了。
门铃一下响了起来，因为他刚刚做了噩梦，这时他的神经格外敏感，听到门铃声时不由浑身一颤。
也正是因为他这时候仍然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他下意识以为是曾经在这个点来给他送水果的房东阿姨，并没有注意到房东阿姨只用喊的，从来没有按过门铃。
看到顾晨的一瞬间，连楚伊自己都不由在心里暗暗惊讶自己居然并没有多么意外。
“跟我回去。”顾晨看着他说道。
“回哪儿去?精神病院吗?”
两个人在门前对视沉默了很久，最后楚伊状似不经意地默默移开了目光。
“进来再说吧。”楚伊转头就进了屋子。
楚伊给顾晨倒了茶水以后，就坐在顾晨对面。
两个人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尴尬了起来，沉默像是空气里的主旋律。
“我知道我对你有愧，当年你为了我而杀人坐牢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能一死去保全你。”楚伊忽然打破了沉默，眼睛直直地看向顾晨眼底。
“你那时还那么年轻啊，明明像你这样天资聪颖的人应该更一帆风顺的。”
“我最近常常梦到十几年前的时候，少年的你身上血迹斑斑。”楚伊停了一下，眼神一暗，又继续说道:“我的头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天我们在医院的床上一起取名字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知道一年前我车祸的真相了。”楚伊看着顾晨像一下子出现了裂痕的脸，无奈苦笑了一下。
“那天之前，我以为我们终于像所有爱情小说的主人公一样，在结局的最后幸福美满地在一起了。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纠缠不清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楚伊说着说着不由地哽咽了起来。
“我真的不在意有没有味觉，我只是在意，你是不是真的想杀了我，是不是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你终于开始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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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好事多磨，自古情深不寿。”
我一直都很喜欢这句话。当然原来和情深不寿相对的是慧极必 伤，个人更喜欢原来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因为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太过 的聪明了迟早会伤到自己，太过的爱意迟早会夭折。
可道理是古人的，今人未必不如古人。每个人在爱情里都各有姿态，本就 不必被条条框框束缚手脚。 这其实就是个伪命题，爱不一定不能放肆，但不爱却一定会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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