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金乐咏从房间里探出头，操着生疏的中文，神色警觉。
束慈也听到了从客厅传出来的动静，他正在铺床，拎着光秃秃的枕头隔着房门看了一眼：“没什么，可能摔碎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金乐咏说着，几步凑到客厅茶几边，蹲着身子端详起地上那摊残骸。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盛大的好奇心，对于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节目、这个房间，甚至是对于仍在一楼某个地方放着的束慈的行李箱，他都还保持着深深的探索热情。金乐咏伸出手，把两块碎片拼在一起，勉强看出了那是个鱼头，或者说是一个带着鱼头套的人。和茶几上另一个完好无损的瓷娃娃一样。
两颗凸起的鱼眼圆滚滚的，却呆滞无神，看起来有点吓人，但两个小鱼人抱着贝斯和弹着键盘的动作倒还挺精细的，捏它的人像是下过一番功夫。
“小心伤着手。”束慈轻飘飘提醒了一句，他拿着自己的牙刷和牙杯，正准备去盥洗室，路过客厅看到蹲在地上的金乐咏，跟个考古学家似的，正专心致志地小心捡拾着那些碎瓷片。
金乐咏抬头看他一眼：“是礼物吗？”
束慈已经钻进了盥洗室：“算是吧，以前有几个乐迷送的。”
金乐咏把那些还算完整的碎块放在茶几上，又把地上的细碎粉末一点点捏起来拢进手心：“乐迷？是你的粉丝吗？”
对话停滞了一瞬，“嗯。”束慈其实是想解释清楚的，乐迷不是粉丝，乐迷喜欢的是三文鱼乐队，而不是他束慈，所以这个鱼人是三文鱼乐队成员人手一个。但考虑到金乐咏听不懂的概率以及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能性，他选择直接闭嘴。
金乐咏把手里的粉末撒进了垃圾桶，又取来抽纸盒把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很遗憾。”语气确实颇为惋惜。
这时走廊里隐约传来窸窣吵闹声，似乎是有人在走门串巷。没过一会儿，他们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门外一声嘹亮的叫喊声，“小锅锅们在吗？请问束慈是不是住在这里？”又邦邦地敲了两下。
华宝站在外头隔门卖萌，身后还跟着安静的银河和笑嘻嘻的钟子期，他没等来回应，正准备再捶一次门，但这回他扑了个空。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挡住了从门内泻出的亮光。“喔唔！”华宝惊呼出声，往后躲了躲。
他眼前扑来一层结结实实的黑。束慈还是那一身夹克与皮裤，他准备拖到最后一秒再换上粉色运动服，再加上逆光视角和他的天生肤色互相映衬，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暗。
“你是谁？”束慈的声音从华宝的头顶上传来，低沉又磁性。
华宝抬起头，近看束慈那张脸，不得不说他绝对是世上一众糙形大汉里头最英俊的，但当他还想再仔细品一品时，这种英俊又会在下一秒被他的粗糙藏起来。因为忙着在心里给眼前近在咫尺的束慈评级分类，精致男孩华宝忘记了作自我介绍。
“说话。”束慈和华宝面对面干瞪着眼，一个痴愣愣，一个冷冰冰。
“你面前的叫华宝，我后面的叫银河。”钟子期终于窜了出来，挤进在束慈的视野之内，揽一把华宝的肩，三言两语替两人介绍完姓名，他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接伸手推了推挡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脑袋探进屋里，“趁着还没集合，我们来吸一吸你的欧气！”
束慈这才将门缝敞大了些，自己又往旁边闪了闪，方便让另外两颗明明很好奇却又不敢乱动的小脑袋一起挤进来。
“屋子还没收拾好，现在很乱，你们明天再来玩，”束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忽然想起门内还有一位室友，“啊，对了，这位是我的室友，叫……”
“金小哥！”钟子期噌地伸进来一只胳膊，雀跃地挥舞两下，“嗨嗨！又见面啦！”
“你好啊，”金乐咏也回给他一个招呼，这回没有鞠躬，改成了双手摇晃，抬眼看到了门缝里最上面的那个小脑袋，笑容更粲然了，“河，你也来了。”平时在公司里他就这么叫银河的名字。
银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这场以钟子期为中心的小型见面会里，束慈意识到自己全程都毫无参与感，他对着钟子期瞪起眼，狐疑道：“你什么时候交的这么多朋友？”
“嗐，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认识了呗。”钟子期扒在门口，正忙着观察A班宿舍的内部构造，对束慈的话也听得心不在焉，随口作答。
所谓的双人套房果然是套房，两室一厅，还带着沙发和电视，就跟住在家里一样舒适。匆匆一瞥，盥洗室和洗手间好像还是分开的。不愧是顶级配置，就凭四楼的那种屋子，六个人随随便便往地上一躺就没处落脚了，根本无法与这种高档房间相提并论。可他明明五分钟前还很满意4004房间来着。
钟子期再次感受到了来自阶级矛盾的恶意。
“唔……”金乐咏那时已经收拾妥当，欲言又止，但墙上挂着的时钟告诉他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该集合了，他其实还分不清该用什么样的称呼跟束慈讲话，现在他们两个人还不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也没有整理过辈分，可混乱之中他脑子里有限的语言词库一片空白，最后他选择直切主题，“……你该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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