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上，李修远忐忑不安，只得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却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李斯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是单纯地坐在上方巍然不动，便已然不怒自威，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既然知道自己是不肖子，为何还不跪下！”李斯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低沉中透露着丝丝不悦，冷漠的表情甚至不像是一家人。
李修远早就猜到了前身在李家的地位，可是今日亲身经历，还是微微一惊，想不到李斯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年岁颇大的李斯虽然髯须花白，却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的老态龙钟。
此情此景，李修远觉得有些为难，自己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对着一个陌不相识的老头子下跪！
“不肖子李修远，不知犯了什么错误，所以不想跪下！”
也就是李修远前世做惯了混混，此时可谓是十分头铁，几乎一句话就将两人逼到了对立面，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气谁。
李斯坐在上方面沉似海，让人觉得处事不惊，但还是有一丝诧异稍纵即逝。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是个吃软饭的草包，平日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自己。
阔别一年，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李斯不知道自己是喜是忧，只是单手撑着案桌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李修远，眼神如刀，如火如炬。
“其一，你不该在沛县贸然出兵，甚至险些丢了县城，蠢不可言！”
“其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该私自定下婚约，不忠不孝！”
“其三！你不该在宫里以公报私，甚至惹怒了丽华公主，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李斯就像是内敛深沉的火山一般，似乎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这种危险来临前的平静，最让人心惊胆颤！
这些事情从他的话中说出来，字字珠玑，李修远站在正堂上，虽然穿了一袭青衫，但是在李斯的眼中，却好似身无片缕，无所遁形！
李修远低着头暗自苦笑，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而他自己却不得而知，可真是够讽刺的。
如此说来，到底是府上何人报信，福伯？晴儿？又或是什么不起眼的棋子。
李修远深吸了口气，只得肃手作揖，双手高举过头顶，这已经是最高级的礼仪了。
“小子无话可说，只是‘下跪’这两个字，不在小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当一个向来胆小怕事的人，突然间硬气起来，确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李斯拧着眉心处的皱纹，似乎是要将眼前的李修远给生吞活剥，虽然他是一个文官，但是请不要忘了，他是整个大秦最为严苛的法律制定者！
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种强力的威压，是李修远从未感受过的。
李斯竟然转身走向一旁的墙壁，徒手拿出一把玄色的铁尺，看样子，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再问你一遍，到底跪不跪？”
显然他是真的动怒了，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李修远用余光瞥了眼斜指地面的戒尺，暗道前身这小子，不会就是被这家伙给打傻的吧。
“笑话！”李修远却是站得笔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笑着说：“让小子跪下是不可能的！”
“好！好得很！”
李斯气得面色铁青，连喊三声，徒然扬起手上的铁尺，照着他的背部就抽下去。
别看这老头子白发苍苍的，却是老当益壮，一手铁尺被他用得虎虎生风，这要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一下，皮开肉绽！
李修远哪里会让一个陌生人抽自己，也不多想，直接抄手死死地攥住了铁尺。
由于刚才这一下势大力沉，李修远只觉得虎口生疼，不用看就知道是裂开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跪！”
李斯的面色逐渐难堪起来，试着抽回铁尺，结果却是纹丝不动。
李修远的大手就像是铁索一般，紧紧地攥着动弹不得！
两人一时间就这样僵在了原地，都是不肯服输的主，哪里会退让一步。
李斯则是又怒又惊，其实他早就听说了一些传闻，可是先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他的怂包儿子，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自打他进屋后，便处处表现得与以往不同。
“难道钜野盗贼，真的是这小子亲手斩杀的？”李斯的心中，慢慢地浮现出了无数的疑问。
李斯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低吼道：“放手！”
“不放！”李修远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吊儿郎当说：“当我傻？要是放开了，你再打我怎么办？”
李斯：“······”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就像是斗鸡一般，都不肯松手！
这时候，身后的院子里却是响一道慌张的声音，总算是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李斯见是府里的下人进来了，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讪讪地松开了手掌。
李修远也是见好就好，顺势将铁尺抱在怀里，暗道这老家伙手劲不小，打得自己手掌老疼了！
奴仆冲到堂下，慌里慌张道：“老爷，宫里来了几个郎令，说是要让少爷去前宅接旨！”
说着说着，便将目光放到了李修远的身上，尤其是他怀里的戒尺，颇为显眼。
李修远讪讪一笑，随意道：“看什么看，我就是闲来无事，想要给这戒尺擦一擦灰，不行吗？”
奴仆却是赶紧低头不语，暗道死鸭子嘴硬，老子打儿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李斯却是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步流星地往前宅走，同时吩咐道：“让府里的人都到前院去，做好接旨的准备！”
看着李斯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李修远暗道这圣旨来得及时，要不然今天这关不知道怎么挨过去呢。
“看什么看！”李修远虎眼一瞪，随手将铁尺扔给了下人，兀自朝前跟了上去。
整个府邸里的下人及女眷，尽皆出动，李斯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站在最前方，李修远紧随其后。
只见宫里的宦官候在前院，倒是没有什么桀骜的神色，兴许是因为李斯的身份吧。
宦官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随即吆喝道：“李修远大人何在，请上前接旨！”
（晚上还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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