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哭也别在我屋里哭啊，要哭等你姆妈死了再哭，现在哭什么？大正月里，真是晦气！”翠喜说完，甩脸子走了。
“菊儿，别哭了，回去吧，快回去，不要来看我了，我就这样，活了快七十几的人了，还怕死浪费了？”
“姆妈，你一天好都没有讨到过。”卢秋菊几乎哭出声来了，她看了一眼她姆妈床上的铺盖，大冬天里闻不出什么味儿来，屋子里大白天也看不清楚，却能够看出是她姆妈以前用过了的被褥，也没怎么洗过。
当然，除了她，不会有人帮她姆妈洗，她当女儿的，说起来也有愧，平时是真不敢来，她怕看嫂子的脸色，关键也怕嫂子和她哥吵架，更怕她走了嫂子虐待她姆妈。
但清儿说得对，她委曲求全，翠喜就不虐待她姆妈了吗？无原则的妥协就是软弱，她读书不多，不太理解意思，但也知道，她今天一定要争一争。
“姆妈，我做了新屋，把您接去我那里过几天，好不好？”
“不去。你三个伢，负担也不轻，做了新屋越发困难，我去你那做什么？”
“姆妈，就住几天，等您身体好点，我再送您回来。”
“我两个儿，哪轮得到你给我养老，我不要去你哪里。”
“清儿她有个师父，看病挺厉害，您喝的药就是她师父开的，要是多喝几次，兴许就好了。”
卢秋菊她姆妈先是高血压，后来得了老年痴呆，严重到走哪都大小便，年三十吃了年夜饭，躺床上就不起来了。卢秋菊也是这次来拜年才知道。
“好什么好，多大年纪了，该死了。”
卢秋菊多年没有和她姆妈正常说几句话了，见她姆妈喝了药居然清醒过来，也很高兴，看来这病，只要药对症了，就一定能好。
“您就算要死，也要让我伺候您几天再去，我心里舒坦些。”
“唉，有什么不能舒坦的？”
老太太精气神还是不好，说了几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卢秋菊把碗收拾好，她朝榨菜坛子里看去，里头黑黢黢的，大半坛子水，正不知道这坛子到底起什么作用，老太太的声音响起，“你走前帮我找个盖子盖上，这水是我要喝的。”
卢秋菊如五雷轰顶，这水都已经臭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水，她姆妈日常喝的居然就是这样的水。
后门口，卢秋兆站在门口，朝这边看过来，“秋菊，姆妈今天早上吃过了，你不用管。”
“吃的是什么？”卢秋菊深吸一口气，走了出来。
“还不是我们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
“哥，我才跟姆妈说，我想把她接到我哪里去住几天，你看行不行？”卢秋菊好言道，“我家里你也知道，现在情况好了，姆妈眼看也不中用了，我想多少尽点心，倒也不是说你们照顾得不好。”
“我没什么意见，你要是接走了，以后别送回来就行。”翠喜的声音很大，不等卢春兆开口，她就在堂屋里喊。
听到这话，卢春兆倒也不意外，“接什么接？现在不好吗，瞎折腾什么？”
他说完，转身就走。
卢秋菊只好进来，“翠喜姐，我没别的意思，养老肯定不是我来养，我想养也养不了，我就是说，现在姆妈瘫在床上，日常也要人照顾，我接过去，也给你们减轻点负担。”
“没负担，能有什么负担？她一日三餐能吃几颗米？你要是觉得我照顾不好，你接走，我没意见。不过，你别到时候让人戳着你两个哥的脊梁骨骂，说他们当儿子的不养老。”
夏清看到卢秋菊红着眼眶过来，一点都不意外。要说她这个二舅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亲生的都是亲手掐死，虽然没有人亲眼看见，但很多事，并不是非要亲眼所见。
“妈，这事你别急，过两天，我让二舅会把家婆送过来的。”夏清心里冷哼一声，她二舅母后来瘫痪了，她不介意让她早点瘫痪，迟瘫痪和早瘫痪能有什么区别呢？
都是命！
卢秋菊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过两天我再去跟你二舅说说，我就把你家婆接过来尽两天孝道，又怎么了？”
她想不明白。
“那正好，妈，我这两天教你做药膳，你去的时候正好给二舅他们带过去。记住了，只能二舅他们吃，不同的药，入不同的经脉，可千万别给家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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