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村，郭家齐正在看着天发愁，柳翠玲坐在屋顶，把晒干的绿豆装袋子，累的满头大汗。
“哎，我说你看着点豆子，都装到袋子外面了，仰头看天，天上有星星呀！”柳翠玲看着绿豆撒的满地都是，不满的嗔怪道。
“我在想，陶家的要求有点太过分，咱们都答应给十万块彩礼钱，她还要给盖两层小洋楼，拿谁不识数呢！”郭家齐丢下袋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抽根烟点上，吞云吐雾起来。
“要说陶家条件确实不咋地，陶桃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还没结婚，这些将来都需要陶桃来贴补。
两口子过日子，只要和和美美，咱们都没啥意见，给彩礼就给彩礼，毕竟人家姑娘被父母养那么大。
我都不嫌弃，只是要咱们帮忙盖房子，有点过分！”
郭家齐是个瓦匠，但不是傻子，正因为他是个瓦匠，更清楚盖一个二层小洋楼需要的费用，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负担不起。
这些年儿子读书，家里修房子，又给他攒钱结婚，哪还有多余的钱帮儿媳妇娘家盖小洋楼，做梦呢。
郭家齐有意见，柳翠玲意见更大。
“谁说不是呢，这还是她娘家妈（和谐）的意思，那天陶桃走的时候，你也在，你没听出来她的意思。”柳翠玲撑着郭家齐的肩膀，挨着他坐下。
“啥意思？”郭家齐吐口烟，眯眼问她。
“啥意思？当然是想要继续读书呗，那孩子心大，说是她从小对外语有天赋，想要继续读书，要是两家定亲后，希望咱们能供她读书，将来好找工作。”柳翠玲学着陶桃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有这事？”郭家齐一下惊得站起来。
柳翠玲被他一闪，摔倒在地上，站起来拍拍土，下楼去了。
回到老院的屋子，用芭蕉扇扇着凉风，郭家齐用刀咔嚓一下，切开一个西瓜，两口子沉默着吃起来。
所有的水果中，郭家齐最喜欢吃西瓜。
每年夏天，他几乎顿顿离不开西瓜，甚至吃饭都是西瓜就馒头，不需要吃菜，就那么一口西瓜一口馒头，一顿饭就完事了。
郭家齐挣得是辛苦钱，柳翠玲经常对郭东阳说，他爸挣的都是血汗钱，每一分钱都是流血出汗辛辛苦苦挣来的，没有一分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要不然这事还是算了吧，咱家没有这个福气，娶不到人家姑娘，咱们再看看，说不定就遇到合适的了！”柳翠玲心疼道。
出苦力的人，年轻时候看不出来，上岁数了就渐渐显露出来了。
柳翠玲最近越来越多的发现，郭家齐经常气喘吁吁的，喘气的声音很大很急促，她很担心他的身体。
两人沉默的时候，院子里的狗“汪汪汪”的叫起来。
“家齐叔，婶子，你们在家吗？”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哟，她怎么来了。”柳翠玲隔着窗户往外看一眼，纳闷道。
“谁呀？”郭家齐没抬头，随口问道。
“还能有谁，香香呗！”柳翠玲说着，已经满脸堆笑的从屋里迎出来，“哎呀，大热的天，你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柳翠玲把王雪婤让到屋里坐下，然后去案板上拿西瓜。
王雪婤再三推辞，架不住柳翠玲真心相让，王雪婤只好拿着西瓜吃起来，边吃边感叹，“哎呀，叔，还是你这屋子舒服，进来真是凉快，不像是我那房子，要是不开空调，热的像是火炉一样。”
“一样的一样的，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楼房，不喜欢在这种窑洞里住，也就是我们老两口，住习惯了，舍不得。”柳翠玲笑着说。
八九十年代那会儿，村里家家户户盖新房，都从窑洞里搬出来，搬到新盖的大砖瓦房里，可是那种房子冬天冷夏天热。
冬天把人冻死，夏天把人热死。
刚开始冬天可以生炉子，新盖的砖瓦房不像是窑洞，密封比较严实，经常会发生煤烟中毒的事情。
每年冬天都要发生几次这样的悲剧。
住窑洞的时候，生炉子是不需要烟筒的，以致于人们最初住在砖瓦房里的时候，生蜂窝煤炉子也没有烟筒，以致于频频发生悲剧。
次数多了，人们就总结出经验来，后来蜂窝煤炉子经过改良，就有了烟筒。
可是雪白的墙壁，被蜂窝煤炉子熏得乌漆嘛黑，难看的要命。
柳翠玲一直不喜欢住大房子，虽然现在有空调，可是每天开空调的费用都要几十块钱，每个月几乎几百上千块的电费，她是真的舍不得。
“空调不能总吹，会有空调病的，还是这种房子里舒服，自然凉快比什么都好。”王雪婤自然不会说她舍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空调，只能用空调病当做不开空调的借口。
“是呀，你喜欢就经常来，大家一起聊聊天。”柳翠玲也不揭穿她，还盛情的邀请她来家里玩儿。
村里很多家装空调的，都因为舍不得电费，几乎就是个摆设。
有的家里，白天吃过饭，就去别人家串门，天黑后就在村子里乘凉，夜里回去睡觉前开一会儿空调，然后就睡觉。
“我也想来，可是没时间呀。”王雪婤吃完一块西瓜，拒绝了柳翠玲递过来的第二块西瓜，擦干净嘴巴，开始说正事，“叔，婶儿，我大兄弟的亲事说的咋样，两孩子现在处的如何了？”
“还行吧，上次打电话回来，说是挺好的，两孩子都挺好。”柳翠玲回想着前天给儿子打电话的情况，儿子的确对陶家姑娘挺满意的，说那姑娘特别懂事。
她心想，如果懂事，就不会临走前来家里要路费，如果懂事，就不会要求他家定亲后必须供她继续读书。
可她什么都没说。
“挺好的就好，陶家的意思就是，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就敢在这两天把亲事定下来，马上就该学生开学了，到时候两孩子都在京城读书，也能相互照应着。”王雪婤笑嘻嘻说道。
话音刚落，柳翠玲脸色就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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